项目编号:WHO414
大熊猫国际合作项目
秦岭大熊猫野外产仔、育幼洞穴分布及其生态学特征的研究
技术报告
秦岭大熊猫野外产仔、育幼洞穴分布
及其生态学特征的研究课题组
二○○七年十月
目 录
摘 要................................................................................................................................................
第1章 前言...................................................................................................................................
大熊猫(Ailuropoda melanoleuca)是我国特产的珍稀濒危动物,仅分布于秦岭、岷山、邛崃山、相岭、凉山等5大山系。2004-2007年,我们在陕西秦岭南坡的佛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对秦岭大熊猫的产仔育幼洞穴的空间分布、结构性能、栖息地特征和选择机制进行了研究。研究中运用了全球定位系统和地理信息系统等数据采集和分析手段以及主成分分析、逐步判别分析等多元统计分析方法。
研究区域内共发现大熊猫产仔育幼洞穴77处,呈聚集状分布,其中保护区西河和三官庙区域分布有73处,在黄桶梁区域分布有2个产仔育幼洞穴;草坪区域分布有2个产仔育幼洞穴。产仔育幼洞穴的总体特征为:海拔1600~1900m,阳坡,上坡位,坡度35°,洞口向阳(东、东南、南、西南),洞穴防风防雨性能较好,洞内干燥,乔木郁闭度大于0.5的针叶或针阔叶混交林,乔木高度大于15m,竹林生长状况好,竹林盖度大于0.5,竹林平均高度1~3m,灌木盖度小于0.75,洞口1m高视距20~30m,距水源距离小于100m,距竹林距离小于5m,距乔木距离小于10m,距人为干扰距离较远。大熊猫产仔育幼洞穴和对照洞穴的差异显著性检验表明,在所测量的28个变量中有10个变量差异显著,包括坡向、洞穴防风性、洞穴防雨性、洞口1m高视距、乔木郁闭度、乔木均高、竹林盖度、竹子生长状况、水源距离和人类活动干扰程度,而其它18个变量的差异不显著。对以上10个差异显著变量的主成份分析结果显示,在影响产仔育幼洞穴选择的主要因素中,坡向和乔木郁闭度组成第1主成分,洞穴防雨性为第2主成分,第3主成分包括水源距离和竹林盖度的相关性较大,洞穴防风性能为第4主成分,第5主成份中洞口1m高视距的负荷最大。以上10个变量中有4个变量进入判别函数方程,包括坡向、水源距离、洞口1m高视距、和乔木平均高度,总体判断正确率为85.4%。
秦岭大熊猫对产仔育幼洞穴的选择具有其独特性。洞穴的结构性能,特别是洞穴的防雨性能,是秦岭大熊猫产仔洞穴选择机制中的一个重要组成。在资源因素中,距水源距离、距竹林距离和竹林生长状况亦显著影响着大熊猫对产仔洞穴的选择。
报告最后对秦岭大熊猫保护管理,特别是对产仔洞穴和巢区的保护管理提出了一些建设性建议,并提出了在部分关键区域构建人工洞穴的设想。
关键词:大熊猫,种群监测,产仔育幼洞穴,选择机制,佛坪自然保护区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大熊猫是一种熊类动物,它们和现代的熊类有着共同的祖先。虽然动物行为特征的进化发育,如穴居,不可能有化石记录,但是人们相信在中新世、现代熊类的祖先就有这种行为,这表明熊科动物穴居行为有很长的进化历史。
众多已有的研究结果显示,雌性大熊猫在产仔和幼仔出生后的一段时期内,是要利用洞穴来哺育它们的幼仔,这段时期为幼仔的洞穴时期,时间长达约100-130天,雌性大熊猫会用部分或全部的时间和幼仔生活在洞穴中。生活在四川岷山山系的大熊猫主要是利用大树下部形成的洞穴作为产仔、育幼巢穴;而秦岭山系的大熊猫由于较为缺少可供其利用的大树洞穴,主要利用石岩相间形成的洞穴来产仔和育幼。因此,洞穴对大熊猫的幼仔的存活至关重要,不仅为大熊猫产仔、育幼提供了遮风挡雨的场所,并且还具有保温和隐蔽等作用。同时,已有的研究结果证明大熊猫幼仔在其洞穴期中至少需要2-4处洞穴,相对其微生境条件好的洞穴,大熊猫则多次利用,这为提高幼仔成活率提供了有利条件。而微生境条件差的洞穴或受地理条件限制,缺少洞穴的地区不但不利于大熊猫种群的繁育,也限制了大熊猫种群的分布。
全国第三次大熊猫调查结果显示,秦岭山系的大熊猫在佛坪和老县城保护区分布密度居全国之首。这些地区除了少有人类干扰,生境优良等条件外,还与较好的洞穴为大熊猫幼体安全度过洞穴期,提高了其存活率,保证了种群数量的有效增长是分不开的。而对秦岭大熊猫产仔、育幼洞穴已有的研究,仅有粗略的观察资料,缺乏系统性研究,尤其是对其洞穴的物理结构、空间结构、微生境类型、生态因子等缺少详细深入的研究。
因此,对秦岭大熊猫野外产仔、育幼洞穴及其相关的生态生物学的深入研究,对于为保护这一物种,增加有效种群数量和为人工圈养繁育大熊猫提供科学依据,特别是可为一些不具备良好产仔、育幼洞穴的地区,开展人工构筑洞穴提供科学依据,均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栖息地选择(habitat selection)是指动物对生活地点和环境的选择或偏爱[1~3]。所有动物都只生活在一定的空间范围之内,动物现实分布状况的形成与其对栖息地的选择有关[1, 2]。对动物栖息地的描述可以有不同的尺度,例如,可以将某种动物的栖息地确定在一株特定的植物上,也可以将它的栖息地定位在这一植株的某一特定部位上。在后一种情况下,对动物的分布作了更精确地描述,并常常使用小生境(microhabitat)一词[1]。
野生动物选择栖息地的机制一直是生态学研究的热点。各国学者在这方面开展了大量的研究工作,研究地点、研究方法和研究对象多种多样。对动物栖息地选择进行开创性研究的是英国著名生态学家David Lack[4]。他通过研究鸟类和环境之间的关系发现,鸟类能识别环境中的某些特征,并依据这些特征来主动选择其生活环境[5]。Lack的观点标志着栖息地选择概念的诞生,并推动了动物和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研究[6]。Svardson(1949)和Hilden(1965)分别指出了动物的栖息地选择包括两个过程:首先基于大环境特征(如温度、湿度、海拔、植被类型等)在不同栖息地类型间进行粗略地选择,然后再根据细节特征(如植被型组、郁闭度、坡度等)选择特定的栖息地环境[7, 8]。此外,还有人将动物的栖息地选择分为三个部分:一般栖息地选择(general habitat selection)、领域选择(territory selection)和巢址选择(nest–site selection)[9, 10]。
动物栖息地选择行为形成的原因很复杂[1]。生物的耐受性法则指出,各种生物只能生活在一定的生态因子范围之内,超过或不足都会影响生物的生存[3]。动物的栖息地可以看成是一处集合了众多生态因子的地理单元,包括生物的和非生物的、种内的和种间的、稳定的和不稳定的因子等等[3]。这些因子间有些是互相独立的,有些则是相互作用的,种群密度的增加会抵消高适栖息地的优势[1];有些因子还可能有因果关系,例如水分条件可能会决定某些植物的生长状况,动物对此种栖息地表现出偏爱的直接原因是由于植物的生长状况,而潜在的原因则是水分条件。遗传因素、学习和后天继承都会影响动物对栖息地的偏爱程度[1]。在个体水平上,动物会通过“趋利”和“避害”来选择适合自己生存的栖息地;在群体水平上,栖息地的面积、形状和总体质量会影响种群的生存力。动物个体对不同的小生境会表现出不同的偏爱,但个体所访问的栖息地中同时也包括一些位点,从栖息地选择指标上讲,它们并不是动物所偏爱的,但是却可能起着其它重要的作用,如可以将两块适宜的栖息地连接起来[11]。
研究动物栖息地选择的起点通常是尝试着把动物密度与环境变量联系起来,或将动物活动频率同环境变量在栖息地中的实际分布频率联系起来[1]。这样会得到影响动物栖息地利用的因子。动物出现的频率可能和某些栖息地因子呈现正相关关系,但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相关不等于因果关系。例如,David Jablonski曾提出宽的地理范围有助于物种的生存,证据之一是研究了99种腹足纲动物的生存期和生存范围的相关关系,结果发现二者之间有较强的正相关关系[1];但Michael Russell 和David Lindberg则认为,生存地理范围宽的物种,其化石记录保存下来的可能性更大,而这种可能性同样可以形成前面的结果[12]。因此不能仅靠动物活动频率同环境变量具有正相关关系就得出该物种出现频率高是因为喜欢这一栖息地因子的结论。研究动物较少利用栖息地的环境因子与其它栖息地间的差别,可以有助于我们了解是什么因素起到了限制的作用,从而可以针对影响动物分布的这种因素,制定相应的保护措施,扩大和恢复动物的生存环境[12]。
栖息地选择的研究一般是在宏观与微观两个尺度上进行的,宏观尺度的研究主要体现在对栖息地景观特征(如地形、地势、海拔高度、植被类型等)的调查分析[13~15];微观尺度上的研究是随着无线电遥测技术的应用而逐渐开展起来的,体现在栖息地的空间垂直结构、水平结构、种间关系和微生境小气候等方面[16~19]。目前已有一些工作开始将宏观与微观两个尺度结合起来研究动物的栖息地选择[20, 21]。
在研究尺度分化的同时,栖息地选择研究的内容呈现多元化[10]。例如Knick从个体、种群、群落等多个层面对栖息地选择开展了研究[22]。也有研究探讨栖息地特征对动物分布、迁徙、繁殖成效、种群的遗传适合度等的影响[9, 23~25]。尤其是近几十年来,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野生动物赖以生存的适宜栖息地大面积消失或日趋片断化,动物的栖息地选择行为随之改变[26]。
动物对繁殖地的选择是其栖息地选择的重要内容[1]。目前有关野生动物繁殖巢穴的研究多集中于对鸟类巢址选择的研究[27~31],而对大中型兽类繁殖巢穴的研究则主要集中于狼(Canis lupus)、狐类(Vulpes)、棕熊(Ursus arctos)等物种[32~36]。例如于长青等对新疆河狸(Caster fibor)的栖居条件和洞巢分布格局的研究表明,河狸总是选择水深、河谷林丰富及河岸陡的地方掘洞栖居[37]。张明海等对内蒙古东部草原沙狐(Vulpes corsac)春季洞穴选择的研究表明,影响其春季洞穴选择的主要因子有坡位、水源、植被、微气候、食物等7种,而坡向、洞口朝向及洞道口倾角等的影响不明显[38]。王正寰等对四川西部石渠地区夏季藏狐(Vulpes ferrilata)巢穴选择进行的栖息地分析显示,藏狐倾向于选择草甸地带,中缓坡和低坡位,坡向多为阳坡或半阳坡,水源距离小于500m的地方筑巢,其巢穴的开口朝向多位于135°~360°之间[39]。Jon对北美落基山脉地区狼的洞穴选择和特征进行了多尺度的分析后发现,水源、郁闭度、草本盖度是其繁殖洞穴选择的关键因子[40]。
Svardson认为,种内竞争和种间竞争等因素要比栖息地因素本身更加影响野生动物对栖息地的选择[7]。随着Hutchinson多维生态位概念的提出和生态位理论的发展,特别是在评价种间竞争对野生动物分布的影响时,动物如何选择栖息地一直是生态学研究的热点[4]。一系列的研究结果表明,野生动物对栖息地的选择不但受到种内竞争[41~43]、种间竞争[44~46]和捕食者[19, 47]等因素的影响,同时还受到与动物生存和繁殖有关的一些环境因素的影响[38, 48, 49]。
早期的野生动物栖息地选择研究侧重于对栖息地整体水平的描述。随着无线电遥测技术与栖息地取样技术在生态学上的应用,哺乳动物的栖息地选择研究进入定量分析阶段,大量数量统计方法开始涌现[50~53];与此同时,栖息地选择的研究内容也从对整体栖息地的定性描述发展为对栖息地结构的定量分析和选择机制的探讨[54, 55]。Garsheli指出,动物栖息地选择的研究方法主要有三大类型:栖息地可获性与利用率的比较(Vailability & Utilization)、栖息地特征分析(Site Attribute Analysis)和种群统计学特征的分析(Population Demographic Response)[56]。栖息地特征分析在鸟类和哺乳动物中应用得较多。在哺乳动物中,栖息地特征分析主要用于取食地[57]、储食地[58]、卧栖地[59, 60]、隐蔽场所[61, 62]、越冬地[63]等方面的研究。
常用的栖息地研究方法包括选择指数法(如Ivlev法、 Jacobs法、Strauss’s 法、Chesson’s alpha法等)、适合度检验法(如Neu法、Marcum法)、秩法(如组分分析法)、模型法(如资源选择函数)等[50~63]。而列联表分析、Vanderploeg 和 Scavia选择系数W与选择指数E、多项式回归、聚类分析、主成分分析、逐步判别分析、逻辑斯蒂回归等多元统计分析方法也被广泛地应用于野生动物栖息地选择与利用研究[10, 11]。
随着自然科学的迅猛发展,学科间的交叉与融合是现代自然科学发展的显著趋势。栖息地选择研究的方法也由过去单一学科(动物学)的描述发展为多学科综合分析,集合了动物行为学、生态学、分子生物学[64~66]、环境学、数量统计学、物候学、地图学、地统计学[67~70]、景观生态学[71, 72]、计算机科学等多学科的研究方法和手段。3S技术和无线电遥测等先进的测量手段也广泛地应用在野生动物的栖息地研究当中[73~75]。
在野生动物栖息地选择的研究中,人们逐渐认识到景观特征对栖息地选择具有重要的影响,需要研究者从宏观的大尺度上对动物的栖息地进行研究。GIS与RS技术的结合运用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75, 76]。利用 GIS把遥感图像与动物分布的数据进行叠置处理,可以将动物分布和景观特征的信息全部展现出来。研究者可以在特定的动物个体或种群定位点的周围生成缓冲区,来研究在不同尺度下栖息地的景观特征,也可划分不同动物种群密度梯度的分布范围,并比较栖息地组成上的差异。
大熊猫(Ailuropoda melanoleuca)是我国特产的珍稀动物,自1869年法国传教士戴维(A.David)在四川宝兴获得标本并订为新种发表后,有关的研究工作便陆续开展。截至2001年,有关大熊猫研究已发表的论文多达1450篇,出版的专著与论文集约30余部[77]。
最早开展的大熊猫研究工作是对其分类地位的探讨。早在1869年,戴维就称大熊猫为黑白熊,隶属于熊科(Ursidae)。1870年Milne Edward通过对标本牙齿和骨骼的研究,认为它与小熊猫相近,应归属于浣熊科(Procyonidae)。1927年Pocock在研究浣熊科的分类时,又将大熊猫独立为大熊猫科(Ailuropodidae)。1985年O’Brien等依据“分子种”假说,结合单链DNA杂交及遗传距离和免疫距离等实验,认为大熊猫与熊类最接近,应将其归并于熊科。至此西方学者大多承认了这一观点。我国多数学者从古生物学、形态学、生态学和系统演化等多方面综合分析,主张大熊猫应独立为一科,即大熊猫科[77]。万秋红、方盛国等通过对大熊猫分子生物学的研究并结合头骨、牙齿和皮毛的对比分析,认为秦岭大熊猫与四川大熊猫存在显著的差异,命名了大熊猫的秦岭亚种[78]。
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有关大熊猫的形态学研究多是在宏观解剖层次上开展,但80年代以后则深入到组织水平,并逐渐向微观方面发展。Davis(1964)根据美国3家博物馆收藏的25具大熊猫标本,用进化的观点并联系到机能,对大熊猫的各个系统、器官进行了比较,发表了大熊猫形态解剖的专著。北京动物园和北京大学等单位的专家,利用27例标本,系统地进行了研究,尤以器官组织学的研究更为深入,也于1986年出版了相关的研究专著[77]。
早期发表的关于大熊猫种群的研究成果多属资源调查报告,80年代以后着重于对大熊猫种群生态学和行为生态学的研究。关于大熊猫的种群数量,1974-1977年胡锦矗、吴家炎和张孚允等分别在川、陕、甘三省用路线调查法进行统计,得出我国有大熊猫2400余只的结论;80年代上述三省又进行了第二次调查,外业调查采用横向密度估计法,内业采用综合统计法和密度参数计算法,统计结果为有大熊猫1114±240只[79]。方盛国等(1996-1999)采用DNA指纹技术检测粪便,在陕西佛坪、四川唐家河、瓦屋山和冶勒等保护区,进行数量分析,其结果与传统调查所获的数量相比稍低[80, 81]。1999-2001年进行了第三次全国大熊猫调查,外业采用拉网式路线法,内业采用移动距离区分和粪便咬节区分相结合的方法计算大熊猫种群数量,结果为1596只[†